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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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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1 章

春花去學刺繡的事兒最終還是成了,但兩個女孩子自己每天走路去學本事肯定是不行的,就算只有春花,那老二是親爹,也放心不下啊。所以,就特意拿了米糧,每日裏早上,老二將人給送過去,到了晚上,再將人給接回來。

這家裏一下子少了兩個女孩兒,又有時良也要讀書,就只剩下時韻和桃花,還有三房的小娃了。

時韻一下子就覺得省心多了——三房的小娃自有人親爹幫著打算,她一個外來的,就不要摻和了。她現在就是要將地黃的事兒給搞定,然後再給桃花找個能學藥材的地方就好了。

“這東西呢,難學,一來是藥鋪都不會要女學徒,你全得靠自己,二來呢,買書貴得很,我倒是可以偷偷給你買,但是讀書又累,你若是能堅持自然是好的,但若是堅持不了……”

時韻說道,桃花趕緊保證,表示她是能堅持的。

既如此,時韻就偷偷的幫她買了書,基礎的百草書。

桃花也知道自家親姐姐手裏估計是有點兒銀子的,但沒想到一本書說買也就買了。好幾兩銀子呢,頓時好奇,時韻佯裝深沈:“問那麽多,你只管看你的書就是了,反正這錢既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,再者,不要說出來,你和時良日後讀書的銀子就在這裏面了,你若是說出來了,這銀子就和你們半分關系也沒有了。”

桃花也不是一兩歲的奶娃了 ,時韻如此鄭重,她趕緊在自己嘴巴上捏一捏。

地黃這時候正是種植時候,時韻用的是比較現代的發芽技術——不是直接灑在地裏讓自然生長,而是弄了籮筐,裏面用些比較肥沃的泥土,將種子撒進去,再蒙上牛皮紙,放在陽光下面催生。

這樣的苗子長得快,三五天就能出一層,等出了第四片葉子了,就是能頂得住的大苗了,這時候再移栽就可以了。大部分的苗都是能保得住的,若是保不住也沒關系,後期可以補上苗子。

時爺爺之前租賃的兩畝地用來種植糧食,自家地裏則是種植上這個地黃。第一次嘛,沒經驗,距離太遠怕是照看不到,就放在村子裏,隨時都能去看看。

再者,也怕有人拽自家苗子。

那村子裏誰家的莊稼長得好,可得小心別人嫉妒呢。走路踩一踩就算了,麥苗是踩一踩才能長的更好的,但是其他的,像是玉米蜀黍之類的,踩壞了就沒有了。有的還特意將自家養的羊往別人家地裏趕,吃都吃了,就算是回頭找過去,他死不承認,你也是沒法子的。

時家早些年,地裏的莊稼也是遭殃過的,種了紅薯,被人偷偷的挖走了許多。所以種莊稼並非是沒事兒的時候就不要管的,時不時還要去看看,除除草,或者是抓抓蟲子,也警告那些心存不軌的人,我這經常來呢,可別來使壞,不然抓到了,誰臉上也不好看。

地黃種植下去,也是運氣好,一周之後就下了一場雨,不算大,卻是給地裏莊稼澆灌的正好。那地黃的苗子 ,一下子看起來就不一樣了,綠油油的,十分挺拔,看著就有生機。

時奶奶會經常過來看,時爺爺則是帶著老大老二兩個兄弟,每天上山上去開荒——時韻剩下來的苗子還有很多,都是錢買來的,不種下去倒是可惜了。反正本來也是打算開荒的,現在加把勁就是了。

趕在端午之前,將那荒地給開出來,小苗已經籮筐裏長大了許多,倒是不用擔心種下去活不了的事兒了。

一家子忙忙活活,時韻和桃花也沒閑著,每天時良回來,都是要將自己在學堂上學到的東西,再轉過來教導時韻和桃花的。

沒有紙筆,兩個人就弄那破布,找了個木板,用棍子裹著破布,沾水在木板上寫寫畫畫。寫完了一塊兒木板,就放在外面吹一吹,兩個輪流用,正好天氣往熱了走,輪流是完全來得及的。

不是時韻想不起來沙盤這東西,而是他們這地方,不靠近黃河,周邊也沒有大海,這砂石少的很,細膩的能寫字的沙土,那是需得掏錢買的,有錢人家買來蓋房子之類的。

木頭板就不一樣了,山上有樹林,砍下來一個就能用了,只不過是費工夫。

但農家人,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和人力了。

到了六月裏,就該是收麥子的時候了。農忙的時候,全家人都是很不能一個分成兩個人用的,時韻就是在七十年代都沒吃過這個苦——大集體生活,她完全可以偷偷懶,再者,就算是七十年代十分落後,但是和這個封建社會比起來還是很先進的。

所以每天從地裏回來,她都要躺一躺,休息大半天才覺得自己算是又活過來了。

雖然力氣大,雖然速度快,但是,也不是說她就不知道累了啊。

農忙之後再秋種,秋種之後,就暫且的清閑下來了。但是地黃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了,說是清閑,但其實是根本清閑不下來的。時韻照舊要忙著那地黃的事兒,要搭屋子——這熏烤也是要手法的,最好是專門弄一個屋子來。

地黃最好是陰幹或者背幹,陰幹就是找陰涼通風的地方,勤翻翻,不見陽光的給它吹幹了。但是這種的比較難做到,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的一個月都是大晴天。這萬一下雨了,空氣潮濕,這地黃就要漚爛了。

背幹就是說弄個暖房,不管是火炕還是火墻什麽的,反正是將屋子裏給哄的熱乎乎的,類似於烤幹,但又不許見明火,並且這個溫度也有講究。你溫度稍微一高,這地黃可就要成焦炭了——並非只有明火才能將東西給烤焦了的。

最好是弄一個暖房,這樣就不用擔心天氣的問題。

蓋房子當然不是小事兒,村子裏多少人家因為蓋房子的事情鬧別扭呢。但這個暖房也不用很好,反正也不是給人住的,再者也不知道地黃能不能賺錢,所以大概將就一下就行。

自家人弄了黃泥,閑暇時候摔了胚子,然後糊弄一壘就成型了,弄的是火炕。時韻不懂這個,但是老大會,他們這邊挨著山東呢,老大經常和時爺爺去打工賺錢,也是見別人家弄過這個的。

這邊搭建好了,那邊就找柴火來燒炕,將整個屋子裏的濕氣先給熏掉。

然後,地裏就該收地黃了。

小小的地黃,很人參一樣的。時韻帶著一家子在地裏悶頭幹,挖出來再給將泥土清理幹凈,最好是刷子刷一刷,現代的話是水洗,可現在這不是沒條件嗎?反正帶土吃也是一樣的,也沒有農藥什麽的。

她之前在藥鋪詢問,人家掌櫃也沒特意交代要洗一洗的。

“這種的是什麽?”

“瞧著不好看啊。”

“這東西能賣錢吧?要不然你們家能種兩畝地啊?”

“吃的?”

村子裏人是頭一次見這個,人人都好奇,這會兒也不是農忙時候,就一個個的過來打探。時爺爺只打哈哈應付過去:“說是藥材,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值不值錢,回頭等我賣掉了看看,要是能賺錢,到時候也和你們說說,放心吧,我們家不藏私。”

“咱們村裏要是都賺錢了,那上學的人多了,到外面都抱團,誰敢欺負咱們村呢?要只有我家賺錢,那我家就算是搬走住也不安心啊。”

難不成以後還不落葉歸根回來置辦墳地啊?

時韻帶著桃花將地黃都給分一分,大的放一起,小的放一起——有了這小的,明年就不用買種子了,用這個來發芽,出芽率還高。就跟種植那紅薯一樣,先將紅薯分成一塊塊兒的,埋起來等發芽,再將苗子拿到地裏去種植。

這樣既能節省種子,又能提高發芽率,還能讓苗子更結實。有發的多的,還可以拿去賣掉。

時韻記得七十年代那會兒,自家隔壁就修葺了一個小小的紅薯苗地,也就兩米長一米寬,不光是夠他們自家用苗子的,多出來的還能分給左鄰右舍。

收回去之後就開始背幹了,這種東西肯定是越早越好的。臨近十月了,指不定到時候要下雨,所以早早的換成了錢,家裏人也安心。

收獲的不算少,家裏也是第一次弄這個,那心勁兒大著呢,晚上都不用時韻叮囑的,時爺爺帶著老大和二老,輪流在那暖房裏守著,一晚上要翻五六次。白天男人們睡覺,女人們就一邊做活兒一邊去翻地黃。

大概四天能熏出來一批,時韻檢查過,都是在藥效最好的時候成型的。這種的就可以拿去賣掉了。

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藥鋪問問的,但時奶奶不放心,總覺得時韻會貪錢,就非得跟著去。

幸好時爺爺出面,覺得時奶奶一個老太太跟著不方便,就讓老二跟著去了——讓老大去的話,那親父女兩個,要是蒙騙家裏人可太容易了。

“掌櫃的,你們這裏收不收藥材?”時韻背著自己的背簍,帶著二叔進藥鋪。那掌櫃的正在寫東西,連頭都沒擡,直接擺手:“不要不要。”

“掌櫃的,不是草葉,是地黃,我們炮制好了的。”時韻說道,抓了兩個地黃往掌櫃跟前放,掌櫃正不耐煩呢,收村子的藥材就是這樣麻煩,有些人不光是分不清草和藥的區別,弄了一大堆的草過來,自己還得挑挑揀揀不說,賣不上價錢,那村裏人還抱怨。

關鍵的是,他們不會炮制,不會弄,有些用根莖的,他們抓一大把葉子過來。有些需要炒幹的,他們給曬曬拿過來了。

收吧,藥效不好,東西不對頭。不收吧,那怪遠拿過來的,又辛辛苦苦的給炮制了的,自己也於心不忍。但麻煩多了,掌櫃的就逼著自己狠心起來——要不然吃苦受累的還是他和夥計們。

原以為時韻也是這樣的,他都打算擡頭呵斥這女娃了,卻是正好看見了眼皮子下面的地黃。

那眼睛立馬就亮了:“你們自己炮制的?”

“是啊。我自己會一點點兒的炮制法子。”時韻笑瞇瞇的,她因為知道用藥,所以了解藥性,也最明白什麽樣的炮制才是最好的。她不能說自己的藥材是最好的,但是敢保證,同樣年限同等水平的,她這個藥效肯定是最完整的。

掌櫃的掰開一點兒仔細看,又放在鼻子下面聞一聞,那濃郁的味道立馬就沖出來了。外面的皮十分緊致,不掰開的時候,是幾乎聞不到什麽味道的。

“學過?”掌櫃問道,不相信這是個農村小姑娘能做出來的。

時韻笑嘻嘻的:“掌櫃的,您給出個價。實不相瞞,我家裏還有好些個,您若是給的價錢公道,我們就直接賣給您了。”

要是價錢不公道,她就領著二叔往縣城去了。說起來,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了,她竟然還沒去過縣城呢。不過這年頭就是在心裏滑了一下,瞬間就又沒了。

古代的縣城,大同小異,不過是貧窮和富裕的差別。

因著這個縣太爺是個好的,所以這縣城算是比較平和有錢的,但時韻之前經歷過的世界裏,也有同樣的縣城。所以,好奇心真不是很大。

否則,就她這本是,她想去個縣城還是什麽難事兒嗎?

掌櫃的沈吟了一下:“我往日裏收購這個,都是三十個銅板一斤的價格,你這個,質量很不錯,我是比較喜歡的。這樣,我給你四十個銅板一斤的價格……”

“掌櫃快被哄我了,四十個銅板,那是新鮮的沒炮制的吧?您也知道這地黃,一炮制,那縮水的厲害,三斤要是還能剩下一斤,都算是質量很好的了。”

時韻說道,她能不知道藥材的價格嗎?開玩笑呢。

掌櫃的挑眉,笑道:“小姑娘倒是精明,那這樣,我給你一百二十個銅板的價錢?”

時韻伸手:“一百五,您看,這藥材的質量是不是上上等?你這藥材好,治病才快,治病快,您這名聲就好,名聲好,那以後來的病人還不是大把大把的?掌櫃的,您可別說您連這個道理都不懂。”

掌櫃的有些遲疑,一百五……有些貴了。

他平常都是買的別家的地黃,一斤也就是一百二左右的價錢。那都是做藥販子的生意的,還順帶著買別的,所以價錢方面都是比較優惠的。

“你家裏還有多少?要是超過一百斤,我就要,要是沒有那麽多……”掌櫃的問道,買了時韻家的,那今年一年就不用買別家的了,若是時韻家的不夠,還得買藥販子的,到時候要的少,藥販子就不耐煩做這個生意。

人家不耐煩賣,那藥鋪這邊要麽是提高價錢,要麽是加量,總之就是很麻煩。而且,你若是要的少,這個藥材的質量就很不好保證。大批的,質量好的,那肯定是要一筆出的。

這樣一點點兒出的,多是好壞參半,或者幹脆是品質一般般的。

時韻仰頭算一算,一畝地能出幹貨大概也就是一百斤左右。兩畝地加起來,正好兩百斤。

“估計兩百斤。”時韻伸手,若是有超過的,到時候可以自家留著用。地黃是好東西,涼血止血,泡茶喝沒問題的。當然,不能天天喝,不管什麽茶葉,天天喝都會出問題。

那掌櫃的琢磨了一下,兩百斤他自己吃不下,但是,地黃這東西不講究新陳,若是放一放,也是能放兩年的。而且看著炮制,幹蹦蹦,只要存放得當,完全是沒問題的。

“兩百斤的話,我給你一百三的價錢。”掌櫃說道:“你到處打聽打聽就知道了,我可沒有誆騙你,這個地黃,就是這樣的價錢,我給你的已經算是公道的了。”

做買賣就這樣嘛。

時韻琢磨了一下,覺得還行,就點頭了:“那這點兒算是贈送的,先給您留著,回頭我們可就將東西送過來了啊。”

掌櫃點頭,時韻又笑道:“是不是得寫個契約書?”

“你小姑娘家家,知道的倒是不少,放心吧,有契約書,我這裏常年買藥材呢,這東西都有。”他轉頭從另一邊抽屜裏拿出來一張紙,上面果然是早已經寫好的契約書,

就藥材名字,價錢,還是日期,簽約人姓名這些地方都是空著的。

掌櫃的在上面填寫了一下,然後遞給了時韻,時韻核對了沒問題,斤兩,還有價格,都沒問題,這才簽字畫押。

出了藥鋪,二叔就激動:“這個一百三十文一斤,咱們家有兩百斤,能賣出去多少錢?”

時韻笑道:“兩萬六的銅板,也就是,二十六兩銀子。”

二叔激動的臉都紅了,天哪,二十六兩銀子啊。

時韻又算道:“我們買種子花掉了二兩銀子,蓋房子花掉了一兩銀子,這每天的柴火,連著一個月的,也算一兩銀子,若是同樣的莊稼,一年大概是有八兩銀子的產出……”

莊稼的產出是很多,但是,要交稅,再加上自家吃的,大概是能留下二兩銀子左右的,但總共的收入該是八兩銀子。

時韻給出答案:“咱們應該是純賺了十四兩銀子。”

二叔還是很激動,雖然這個房子也花錢了,但是以後年年可以用啊。這個柴火雖然也費錢,可農閑時候大家去弄幾個柴火,完全可以平攤在一年裏面,山上那些樹木,回頭只要重新補種了就行——這個村子裏是有規矩的,忽然你家砍個樹,我家砍個樹,那山上早晚變成光禿禿。

光禿禿也就算了,這年代的人反正不知道環保之類的概念。可若是山上沒樹了,日後村子裏有什麽需要樹木的地方了呢?比如說,弄個牌位了,祠堂的家具了,還有家家戶戶要蓋房子,總不能自家種棵樹十來年,再給下一代人蓋房子吧?

所以山上那樹木,大家用是可以用,可用了,你就得補種,不能讓子孫後代沒有木頭蓋房子做家具。砍伐一棵樹,補種兩棵樹。

時韻也沒什麽地方去,就帶著二叔高高興興的回家。

不用時韻自己說,二叔就興高采烈的將那地黃的價錢給說了一遍兒,時奶奶有些心疼時韻送出來那些地黃:“得有兩斤呢。”

時韻笑瞇瞇的:“人家掌櫃心善,沒有因為咱們是散客不就要咱們的藥材,你們知道送到那藥販子手裏才多少錢嗎?”

“藥販子要賺錢,肯定得將這進價給壓低了。”時爺爺說道:“到時候指不定連一百個銅板都沒有。”

時韻點頭:“所以啊,人家心善,咱們就大方一點兒,回頭賣的時候,這秤得打的高高的才行。另外呢,也先別高興,銀子沒到手裏,高興也白搭,咱們還是趕緊幹活兒,將剩下的給炮制好。”

時韻又指揮家裏人做活兒:“你們自己也上心些,該做什麽做什麽,要記住,可別以後自己忘記了,再將藥材給弄壞了。”

時韻的娘聽著這話就覺得不吉利:“我們記不住這不是還有你嗎?你在旁邊提點一下不就完事兒了嗎?”

“我現在能提點你們呢,可我以後嫁人了,我還怎麽提點你們?”時韻反駁道:“再者說了,咱們這地黃賣錢的事兒,肯定是隱瞞不住村裏人的,到時候咱們就得指點別人家種植炮制了,到時候你們指望我一個個的去提點啊。”

早先說好的事兒,若是這東西能賺錢,就指點一下村子裏的人,最好是大家一起發財。

但是現在時奶奶有些不太願意了:“鎮子上就一個藥鋪,光咱們家的地黃都吃不下,要是全村人都種植……”

“奶,我不是說了嗎?全村人都種植的話,咱們就找要藥販子上門來收購。”時韻說道,時奶奶梗著脖子:“你不也說了,藥販子肯定不會給太高的價錢嗎?”

“但是種植的人多了,這個市場就起來了。”時韻說道,停頓了一下,她也不好講什麽經濟學之類的,就從另一邊出發:“我就問你,你若是有賺錢的本事,你藏著掖著,村子裏人會不會生氣?會不會嫉妒?會不會給咱們使壞?”

時奶奶張張嘴,又閉上了。

“若是人人都盯著咱們家,但凡咱們家做錯點兒什麽,那全村人都能團結起來將咱們給趕出去。”時韻說道,時爺爺緩緩點頭,利益動人心,若是時家一直很窮,他們看著時家有讀書人的份上,並不會如何嘲笑欺辱。

但時家要是有錢了,比別人家都有錢,那他們會不會嫉妒會不會羨慕?若是老三做了官兒,那還好說,他們就算是心裏發酸,也不會明面上做什麽。可現在老三和時良就只是讀書人,還沒功名。

他們會不會想法子,壞了老三和時良的前途?

時爺爺拍板:“都好好學,回頭等這地黃都賣出去了,我找村長說說這事兒。”

藥販子那邊的進價要是太低的話,大不了,就讓村裏的人到各個縣城去跑一跑,反正冬天這麽長呢,出門一趟換了錢,年底趕回來也行,法子總會有的,活人能讓尿憋死不成?

有人瞧見時韻和二叔到鎮上去了,就總探頭探腦的想來打探打探,但現下肯定是不能承認賺錢了的,時家的人只含糊說時韻和二叔是去探望老三和時良的。

等十天之後,所有的地黃都炮制好了,拿到藥鋪裏去賣掉了,村子裏的人才聽說,時家這地黃,是賺了大錢的。

一時之間,來時家的人那叫一個絡繹不絕啊。從早上一開門就開始有人進門,到晚上快關門了,還有人上門。

講究點兒的,來了帶點兒東西,有帶一斤豬肉的,也帶兩塊豆腐的,都是問這地黃的事兒,看時家能不能指點指點。這算是比較聰明的人,時家的人也不隱瞞,就說如何如何種植。

有那不講究就想占便宜的,什麽也不帶,空手上門,還要消耗掉時韻家好多茶水的,這種的,時家就暫時不告訴。

他們家又不是開善堂的,誰來問都回答啊。

對他們家有好心的,他們肯定是要幫襯幫襯的,但是一張嘴就想直接白要的,時家畢竟還有兩個讀書人,也不能太膽小怕事兒了對不對?

人善被人欺,馬善被人騎嘛。

因為時爺爺也上門拜訪過了,所以村長並不管這些事情。只隔三差五的來暖房這邊看看,一來是提前了解一下,自家也好弄個這樣的屋子。二來呢,也取取經,看看這個地黃是如何種植的。

大家都在忙活的時候,誰也沒發現,時韻的臉色開始有些不好了,並非是對什麽人有意見之類的,而是那種生病,身體不好導致的臉色不好。

還是春花學刺繡回來,放假了——冬天太冷手指捏不住針,再留著學也是浪費時間,幹脆先生那邊就先給放假了,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再去學。

春花瞧著時韻臉色有些發黃,就有些詫異:“這是怎麽了?上火了不成?”

家裏其他人也才發現時韻的臉色不太對,時韻的娘還笑道:“是不是這兩天地黃水喝多了?我是發現了,這個地黃水喝多了,臉色會發黃啊。”

桃花反駁:“我大姐好幾天都沒喝過地黃水了。”時韻喜歡喝茶,地黃水的味道怪怪的,她只是偶爾需要了才喝一點兒,平時沒事兒的時候是不會去喝的。

時韻的娘盯著時韻的臉色看,也不知道如何的,心裏就有些發慌:“那是怎麽了?南瓜吃多了不成?還是紅薯吃多了?”

時韻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,這身體,是生病了。並且,情況不太好,在這個年代來說,是絕癥。也難怪原主小姑娘不願意回來呢,原來是知道早晚是要死的。

時韻自己倒是能緩解一下這病痛,延緩一下自己的性命,但是她並不太願意做——終歸一死。

她任務也完成了,原主的心願也完成了,也就沒什麽割舍不下的事情了,早點兒走了其實是好事兒。不過,有些稀奇,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正常死亡的……結局。

哦,也不能說正常,正常的話該是老死的,她經歷過許多次的。

像是這種病死的,還是第一次。

時韻的爹頓了頓說道:“不如去藥鋪看看吧,咱們現在手裏也有些銀子……”

老太太張張嘴,想說不過是臉色發黃,有什麽好看的。但又想到這地黃的事兒也是時韻給出主意,還是時韻將東西賣出去的,這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。

她剛拿到銀子的時候吃驚的不像話,差點兒就沒說出以後讓時韻來當家的話呢,也是認可了時韻的本事的。

“不用,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。”時韻擺手:“沒事兒,就是冬天天冷,出門的時間少,沒曬太陽,等開春就好了。”

大家都是將信將疑的,但是後來就見時韻吃喝睡覺,完全不受影響,也就沒人再說這事兒了,臉色發黃其實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,那多少人家窮的吃不起飯的時候,小孩子不都是臉色發黃的嗎?

一直到冬天了,時韻吃飯的時候實在是沒忍住,直接吐出來了,吐出來的飯菜裏面竟然是帶了血絲的。時家的人這才驚慌起來,可這時候,已經差不多到了最後階段了。

時韻攔住了想去請大夫的爹娘:“看大夫沒用的,我自己知道早晚是有這一遭的,你們以為我之前為什麽忽然就會種地黃了?老天給了我什麽,我就要付出代價的。”

時奶奶張張嘴,因為時韻那段時間的古怪,她還想著請神婆來著。

春花和桃花忍不住抿抿嘴,她們都是能直接感受到時韻和以往的不同的。可誰也沒說,因為時韻的所作所為,都是為了她們爭取利益,也是為了這個家。

她並沒有危害到別人,也沒有傷害到別人。

現在聽了時韻的話,心裏也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——時韻還是大姐,並非是換了人。

時韻的爹娘心裏難受的不行,尤其是時韻的娘:“我倒是寧願日子過得苦一點兒,你弟弟不去讀書也行,只要一家子在一起,你活著,這就行了!”

時韻笑瞇瞇的;“我也不虧啊,我這段時間想吃什麽就吃什麽,咱家總算是能吃上雞鴨魚肉了。”

“都不用傷心難過,我還沒難過呢,你們一個個的哭喪著臉,我瞧著就不高興。”時韻說道,伸手叫桃花:“好了好了,桃花,你以後搬去爹娘那邊住好不好?我想一個人住一段時間。”

她是怕自己死了,桃花是第一個發現的。還是小孩子呢,萬一嚇著了倒是不好了。

桃花不太明白,但是其他人能聽出來,時韻的娘還要哭,時韻的爹粗聲粗氣的說道:“閨女不說了不喜歡看咱們哭喪著臉嗎?都高興起來,我先去外面轉轉,看山上那樹木有沒有合適的。”

時韻的娘生氣:“做什麽呢?我閨女還好好的!“

“老大家的,給孩子沖一沖。”時爺爺阻攔住她發火,沖的意思就是用棺材將死氣給帶走,和沖喜一個道理。

時韻的娘這才不說話。

二叔默默的跟著老大一起出門,兄弟倆打算挑一個最好的樹木。

時韻還是和往常一樣,但是吃飯吃的少了,因為吃進去也要吐,幹脆還是不要自己受苦了。但是她和桃花春花幾個說話的時間長了,春花總帶著荷花來這邊,問時韻有什麽想要的圖案。

“你之前不是說,等我學會了刺繡,給你做個荷包的嗎?你選一個,我現在就開始做。”春花笑著說道:“你看這個藍色的布料如何?是我師傅珍藏的布料呢,我求了她好久,她才願意賣給我的,我給你做一個這樣大的荷包。”

她在身上比劃了一下,時韻點頭:“挺好,這個藍色我喜歡得很,你要不然就在上面繡一些雲朵,下面校花校草之類的,看著就覺得,陽光很好的那種。”

春花想一想,去外面畫圖紙。

桃花還捧著自己的書看,但看兩眼,總要再看看時韻。荷花年紀小,現下家裏有錢了,也是打算送荷花去學刺繡的,所以她現下正在學辨識顏色,以及顏色搭配。

等春花從外面回來,喊了時韻要看她的圖紙,喊兩聲卻不見應答,桃花顫抖了一下,伸手去蓋住時韻胸口,過了片刻,就哭喊起來:“大姐,你起來,我還有個問題沒問呢,這個字是怎麽讀的?”

春花也走上前來,仔細感受一下時韻的心跳,這是她們朝夕相處的姐妹,而不是什麽外人。所以這屍體,她是不怕的,她倒是盼著這屍體能忽然坐起來呢,然後笑著說道:“我和你們開玩笑的,怎麽樣,嚇著了沒有?”

可是,無論她多期盼,屍體還是屍體,就是沒坐起來。

屋子裏的哭喊,將外面的人都給帶進來了,一眼瞧著那床上的人,無論是喜歡時韻的還是厭惡她性格尖利的,現在都忍不住有些眼眶發紅,心裏也有了些迷茫——這就走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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